拈阄分兵,平息众心谋划周详,归于天命

《水浒传》第六十八回,宋公明夜打曾头市卢俊义活捉史文恭

史文恭杀出重围,落荒而走;眼见得前路漆黑一片,路旁尽是莽莽树林;夜,静得出奇地可怕,也使得他心中更为惊惶;约摸走出二十里路,忽听得一棒锣响,从树林中杀出一队人马,拦住了他的去路;为头一将,正是浪子燕青;但见燕青更不打话,挥舞着手中的杆棒向马脚扫来!

史文恭反应奇快,他下意识地一提马缰绳;这匹照夜玉狮子马“唏溜溜”一声爆叫,扬起前蹄,从燕青的头上一跃而过;史文恭刚道了声好险,哪知马的前蹄刚一落地;斜刺里飞出一人,史文恭就见眼前白光一闪,继而感到大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;扑通一声摔下马来!

这斜刺里杀出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那玉麒麟卢俊义!为了确保能够擒住史文恭,卢俊义与燕青作了巧妙的分工安排;史文恭虽然仗着宝马良驹躲过了燕青的杆棒,却没能躲过卢俊义的朴刀!当下众军士一拥而上,将史文恭绳捆索绑,押往梁山大寨!

此时关胜、花荣已经杀退青州、凌州两路军马,梁山泊众将齐聚大寨;宋江下令班师回山。路途之上,吴用与宋江并马而行;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,小声对宋江说道:恭喜哥哥,贺喜哥哥!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,宋江脸上没有一点喜色,反而紧锁眉头:喜从何来呀?

吴用笑道: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?天幸卢员外生擒了史文恭,此番回山,哥哥可先提出晁天王遗嘱,卢员外必定坚执不肯;哥哥几次三番推让之后,我会再安排一些兄弟鼓噪一番,那么哥哥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寨主之位了!难道这不是大喜之事吗?

宋江叹了口气道:这件事情我反复思量过,若依军师所言,其实并不周全;我心中所惧怕的是,搞不好有可能会留下话柄呀。吴用有些诧异:哥哥的仁义之名,天下皆知;山寨中的兄弟,哪一个对哥哥不是纳头便拜、心服口服?宋江紧盯着吴用问道:果真如此吗?

宋江这么一问,吴用不由得心中仔细琢磨起来;他想了半天,这才回过味来:原来如此!他对宋江点点头道:哥哥之意,我已经明白了;那些江湖上的好汉,见了哥哥自然是纳头便拜;而那些朝廷里的降将,都是哥哥对他们纳头便拜的;虽然明里都是纳头便拜,可是暗地里,山寨中的头领却各成一派!

宋江苦笑道:正是如此!我未上山时,只是郓城县的一个押司小吏;比那些降将原来在朝廷里的职位,低得太多;若是卢员外坚持相让,而我就这样坐上寨主之位的话,恐怕这帮降将就会认为我以势压人,忝居上位;他们嘴上虽然不说,但却很难做到完全心服;倘若留下这个话柄,他日一旦生出事来,我又如何自处呢?我有心让卢员外做山寨之主,可又怕这帮江湖兄弟不答应;真是左右为难呀!

吴用问道:哥哥所虑极是,哥哥的心意我也知道了;这寨主之位自然是非哥哥莫属,只是要想个什么法子,能让所有的人,包括卢员外在内都无话可说;是这样的吗?宋江点点头道:军师真知我心!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,还请军师代我谋划周详。吴用答道:哥哥放心,此事包在我身上;给我一夜时间,容我细细想来!

休息了一夜之后,第二天梁山军继续赶路;吴用兴冲冲地策马来到宋江身边:哥哥,我已经想好了。宋江一看吴用双眼泛红,就知道他昨晚必定在冥思苦想,没顾得上好好休息;宋江心中十分感动:多谢贤弟为我如此操劳!吴用笑道:兄长何必如此客气?此事关乎山寨大业和前途,真正操心的是哥哥你呀!

宋江问道:但不知军师计将安出?吴用答道:等回到山寨之后,即便卢员外再三相让,哥哥也坚辞不受;只说要拈阄分兵去打东平,东昌二府,谁先打下城池,即为梁山泊主;我让裴宣稍微做些手脚,让哥哥拈到东平府,卢员外拈到东昌府;待到哥哥率先打下东平府,也就没人会再说闲话了;从而只能将一切归于天命,这不就大事可成了吗?

宋江不解地问道:军师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够先打下东平府呢?吴用笑道:哥哥有所不知!之前我请戴院长下山搜集四方情报,对东平,东昌二府早已了然于心!这东平府中有一员猛将,河东上党郡人氏;善使双枪,武艺高强,人称双枪将董平;不过此人是一勇之夫,我山寨中武艺超群者甚多,所以要胜此人不难!

宋江慢慢地听出点门道来了:以军师之意,莫非那东昌府里,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吗?吴用答道:正是!东昌府有一员主将,两员副将;那两个副将,一个叫做花项虎龚旺,善发飞枪;一个叫做中箭虎丁得孙,善射飞叉;而那一员主将,乃是河南彰德府人氏,此人虽然枪法一般,却有一种极其厉害的本事!

宋江听得大有兴趣:愿闻其详。吴用接着说道:此人善会飞石打人,百发百中;因此人称没羽箭张清!他与人交锋之时,对手往往还没有到他面前,就已经被飞石打中;这三将都是暗器高手,卢员外虽然武艺绝伦,却并不长于暗器;要想轻易打败这三将,谈何容易?因此卢员外必定落后于哥哥,如此一来,不就平息众心了吗?

宋江这才恍然大悟,如释重负;等回到山寨之后,首先处死了史文恭;众位头领在晁盖灵前祭奠行礼之后,宋江便提出要按照晁盖的遗言,立卢俊义为山寨之主;卢俊义当然是坚决拒绝,宋江却也道出了一番实情:不是我宋江有意谦让,只是我无论从相貌、出身、能力哪一方面都远不及员外;还请员外不要推辞!

宋江说的这番话,正是那帮朝廷降将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;宋江这样自曝其短,不仅显得自己毫无私心,反而让人觉得光明磊落;吴用在一旁不失时机地,对着江湖好汉们一使眼色;李逵、武松依旧打了头阵,大吵大闹;连刘唐和鲁智深也站了出来,同声连气;刘唐原是晁盖一系的猛人,鲁智深也有着老成持重的分量;他们二人的加入,在关键时刻给宋江加重了砝码!宋江一看时机成熟,便决定要依计而行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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